【神夏】月球之旅 Voyage to the Moon（WH，别让我走AU，克隆人相关，第四章）
【4】
我和托马斯·G彼此都知道他不可能撑过第三次捐献，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早在几个月前他的身体状况就开始每况愈下，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不久前的一天夜里，我被一个电话从睡梦中叫醒，赶到医院才知道托马斯由于并发症的缘故已经撑不到第三次捐献的预期时间，所以将会被提前安排至本月内捐献。我坐在病房外为抢救中的他祈祷，却忽然想起下个月就是他十七岁生日，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要送给他巧克力蛋糕。
在托马斯迎来终结之后，我坐在车里读了几页他的记事本。诚然，对于我们中间的绝大部分人来说，在捐献中终结并不意味着“死亡”，而是意味着“圆满”。在托马斯的日记里我没有读到任何后悔或者恐惧的意味，相反，他用轻快的语调记录了从基地到疗养院以来的每一件事，其中还包括一个可爱的年轻女孩。
他在笔记本里夹了一幅那女孩的肖像，是用寥寥几根铅笔线条画成的，但看起来颇为传神——后来我听说那女孩是个正常人，一个准大学生，在完成了她的志愿者工作之后就离开了疗养院——他笔下那女孩的样子跃然纸上，我甚至能想象他全心投入这幅画时的样子，就好像我很多年前在基地里看夏洛克画完那盘游戏卡带一样。
由于我对他“海盗尊严的严重冒犯”，夏洛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我不理不睬了。直到秋天快要结束，我们的课外活动也随之变少，我才找到机会重新跟他说话。在此之前有一次，我和维克多·T一起在游戏室玩游戏机的时候，突然看到夏洛克走了进来。那时候我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对着他大声喊了一句：
“嘿，瞧瞧那是谁！舰长莅临舰桥了！”
夏洛克当时就变了脸色，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维克多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问：
“你这是怎么了？我以为是你先提议不要欺负他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催促他赶快继续游戏，但是我心烦意乱，后来的游戏竟然一局也没赢过他。实际上要等到秋季的最后一周，在我们的例行体检结束之后，我才又一次见到夏洛克。这次他没有刻意躲开我，但他站在楼梯边上一动不动，好像是完全迷失在思绪里了。
那时候我刚刚结束了体检，正一边数着手里的代币一边跑下楼——代币可以在每个季度的拍卖会上买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每次体检之后，我们都可以得到一些代币，如果身体状况好，就可以得到更多——我看到年纪更小一点的小孩们都乖乖站在楼梯上排队等待体检，我就把代币塞进兜里，放慢脚步，想从他们中间找出夏洛克来。
走到三楼的时候，我透过栏杆看到夏洛克就站在下面一层的楼梯边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由于他一动不动，队伍也跟着他停止了，排在他后面的几个男孩骂了他几句，见他不回应，就商量着要去推他一把。我害怕夏洛克会因此摔下楼梯，就朝那几个男孩大吼了一声。男孩们愣住了，夏洛克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我，他就立刻推开身边的几个人，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我跟在他后面一路追着，他跑出主楼，跑过运动场，跑过荒地，一直跑到基地最外围的篱笆墙边。我不紧不慢地追着他，心里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他从不参加集体活动，而我却经常在足球场上跑足九十分钟。果然，他在距篱墙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脸色绯红，大口喘着气，一下子跌坐在草地上。
“你为什么要追我？”夏洛克大声问。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不甘示弱，“我刚刚才帮了你一把！”
“我才不需要你帮我！”夏洛克抓起一把带草叶的泥土朝我扔过来，“我讨厌你！你不肯承认我是个海盗！”
“我只是实话实说。不过无论你的原型是不是一个海盗，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你是一个很棒的小孩。”
“但你不久之前还说我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小孩。”夏洛克立刻指出我话里的问题。
“我很抱歉那样说你，但我已经跟你道过一次歉了。现在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了：你在我眼里确实是一个很棒的小孩。”
“那也不能改变我是一个海盗的事实。”夏洛克倔强地说，好像一定要我承认他的海盗身份才行。但是我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和他纠缠了，就突然发动袭击，抓住他的手臂反拧过来，再用力把他压在地上。夏洛克疼得大叫，他挣扎个不停。
“如果你是一个海盗的话，你为什么不能打败我？”我问他。
夏洛克什么也没说。他咬着牙，使尽浑身解数要挣脱我的钳制，但终于还是失败了。我耐心地按着他，直到他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趴在地上喘气为止。
“只要你承认你输了，我马上就放过你。”我得意地说。
“我绝对不会！”夏洛克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见他不肯认输，我就把他翻过来，他脸上沾满了泥灰和草叶，看起来狼狈极了。夏洛克的眼睛闪闪亮亮，他在忍着不哭——他就是这样的小孩，绝不肯向别人示弱。我想帮他擦掉脸上沾着的脏东西，他就拼命摇着头，一点也不肯让我碰。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出于怎样的想法，但我低下头去，比较强硬地吻了他的嘴角。
我本想吻他的嘴唇，但他摇着头，一不小心就让我吻错了地方。那个吻让夏洛克像块石头一样僵住了，我就有了机会再吻他一次，吻住他的嘴唇，品尝他嘴唇的味道，就像品尝一只果冻一样。
夏洛克看起来吓坏了，他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睁大眼睛看着我，眼睛一眨又一眨。我们彼此都知道，只要有任何人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监护人，或者任何一个散步的家伙，只要走近一点，就一定能发现我们两个躲在这里偷偷接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低声问我。
“没有原因，只是想做就做了。”我强作镇定。我还想继续吻他，但他颤抖着别过头拒绝了。
“不……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不能接吻。”他结结巴巴地说。他的声音就好像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那样，像只奶声奶气的小猫，“我们……我们都太小了。而且我们都是男孩，男孩是不能接吻的。”
我没有回答他。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处于绝对的控制地位，于是我又吻了他，用牙齿咬住他的下唇，让我们的嘴唇碾磨在一起。我们就像那样在草地上接吻了很久，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夏洛克已经不再反抗我，相反，他在努力想要投入这个吻，至少要让它变得更容易接受一些。
但他说得对，我们都太小了，我挑起了这一切，但却不知道该如何结束它。我一直坚持着这个吻，直到我发现夏洛克眼睛里聚集的泪水从他脸颊滑落，我顿时就陷入了慌乱，只好放开他的嘴唇，草草结束了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你为什么哭了？”我问。
“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讨厌我。”夏洛克抽噎着说，“你吻了我，你知道了我原来喜欢跟男孩接吻，这样你就可以去告诉你所有的朋友们我甚至不仅仅是个怪胎，而且还喜欢跟男孩接吻……”
“不，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我……”
我原本是想要告诉他我喜欢他，但就在那时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了我。我发现夏洛克并没有把我的表现当作是在对他示好，相反，在他眼里我和任何一个欺负他的男孩并没有什么两样。我们在草地上打闹亲热，在他看来也仅仅是两只小兽为了兽群中的地位而互相攻击纠缠，他在力气上输给了我，因此不得不任我摆布——
他不是真的知道我喜欢他，我做过的所有蠢事都是因为他，我在意他就好像他在意他的海盗身份一样，而我最不在意的就是他是否真的是海盗或者别人眼中坏脾气的小怪物。我喜欢他因为他就是夏洛克·H，没有人在这个基地里的能像他一样，我甚至觉得这是深藏在基因深处的某种东西，如果我的原型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那他也同样会为夏洛克所着迷。但这些夏洛克什么也不知道，我此时此刻的想法在他眼里没有任何意义，我吻了他，就像任何一个可悲的霸凌者一样，只是为了宣告强权，而不是向他示爱。
这个想法像重锤一样击倒了我，我几乎要和他一起大哭起来。但最后还是大男孩的自尊站了上风，我强迫自己放开他，从草地上站起来。
“我不会再这样做了。对不起，夏洛克。”我对他说，然后我落荒而逃。如果我可以逃出基地的话，我一定会一路跑到海边，然后跳进海里去躲避他。我头也不回地逃进了自己的房间，蒙在被子里大口喘气，等到我终于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有机会把我的心意告诉夏洛克了。
我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一周里就错过了三次球队训练，甚至连周末的比赛也没能及时出场。情况完全改变了：我开始尽量躲开夏洛克，哪怕只是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也会迫使我马上改变原来的方向。我花了很多时间来回忆我们之间的那个吻，但是到头来我又发现那个吻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以供怀念。夏洛克并不像我想象的一样享受那个吻，相反的，他因为我的举动而充满了恐惧，只是他反抗不了我……
我陷入了极度愧疚和自我折磨。我幻想如果我再遇到夏洛克，一定会做任何可能的事来请求他的原谅，但我很清楚我其实什么也不会做，更不可能永远躲避夏洛克。
-TBC-
